——金衛東在第十七屆（2019）中國畜牧業博覽會科技創新大會上的演講

大家上午好！

25年前，我30歲，在這個城市工作。在武漢華美公司上任的那天，我在面臨萬里長江的辦公室寫了一首詩，詩中結尾句：萬里長江浪百重，今天我來操縱。

我的人生有很多夢想，大部分都沒實現。曾經想做個科學家，也想在廟堂之上叱咤風云，但是沒想到最后在商場中奔波，在盈虧間游走，成了所謂的企業家。我的家鄉對企業家有一個詼諧的描述，說半夜上廁所就是“起夜家”。（笑）今天我要講的題目與科學和企業家相關，是《創新與企業家精神》。剛才姚總講得非常好。姚總的題目是講行業的趨勢，講的是今天大會主題“發現 創新 責任”的前兩個字“發現”，但是姚總超額完成了任務，把企業的責任也講了，正好給我留下中間的創新。姚總說，如果中國將來不折騰就肯定能好。我想這是指政治和政局。企業家就必須折騰，不折騰就沒有創新。

什么是創新呢？我看到李揚在對我點頭，你從國外留學回來，英語好，看看我剖析的對不對。Innovation就是創新，in在英語中表示否定，no也是否定，否定再否定就是永遠不肯定，永遠不滿足，這就是Innovation，就是創新。企業家精神是Entrepreneurship，把這個單詞拆開，entre是全部的，pre是先知先覺的，neur就是人。什么是企業家呢？就是全身心投入、有遠見卓識的人。因此，不斷否定，以批判的態度、懷疑的方式對待外部世界，全身心投入、高瞻遠矚、預判未來，這樣的人就是企業家。

企業家要有哪些精神呢？企業家應該有這樣七種精神。第 一就是創新；第二，愛冒險。為了盡快實現成功，喜歡冒險，甚至接近死亡；第三，善于合作；第四，非常敬業；第五，不斷學習。大前研一說中國企業家是全世界最 不愛看書的，平均一天讀書時間不到12分鐘。最后兩項是執著和誠信。誠信是大家天天都在喊，但是最 缺乏的。我跟別人合作，我什么都能看得懂，但最 難以判斷的就是對方的誠實守信。而這一點是一切事業的基礎。今天我僅就這七項中的創新來講一講。

一講到創新，我就馬上想起一個人，他就是大經濟學家熊彼得。我還想起一個宗教，印度教。熊彼得是奧地利籍美國經濟學家，是創新之父。我們所說的創新在他描述的概念里叫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他說：“創新是企業家活動的典型特征。創新精神的實質是做不同的事而不是將已經做過的事做得更好，所以，具有創新精神的企業家更像一名充滿激情的藝術家。”我們禾豐在印度有投資，印度教博大精深。大家都知道世界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產生于公元前600百年，基督教就是公元的起點，伊斯蘭教產生在基督教后600年，這是常人的理解。可是作為博大精深的、有教無類的佛教，實際上它只不過是印度教的一個簡版。印度教比它還要早很多年。佛教在印度只興盛了一兩百年，然后就又回歸到印度教。佛教容易理解，印度教就太難理解。到一個地方投資，就要了解它的文化，因此我對印度教有非常強烈的興趣。我發現印度教三大主神，一個就叫梵天，創造者；一個叫毗濕奴，保護者；而最 中間的、最 大的那尊神叫濕婆，是破壞者。破壞是印度教最 重要的主神。在我的辦公室和書房都掛著濕婆的神像。濕婆太愛破壞了，他要摧毀一切，甚至有時候他是激進的、暴力的。大家到印度旅游，可以看到一個象神。大象的頭、人的身體，是保佑吉祥平安的神。如果你要想供奉濕婆的像，最 好再掛一副象神（Ganesh），它是濕婆的兒子。濕婆離家幾年回家的時候，不知道這個男子是他的兒子，看到有男子出入自己妻子的房間，就憤而拔刀把男青年殺掉了。他妻子說：“你怎么把兒子殺了？”他后悔不已。后來就問毗濕奴怎么辦？毗濕奴說：“你出家門見到第 一個動物，你就把它的頭割下來，放到你兒子的頭上，他就能復活。”他出門看到一頭小象，于是他的兒子就是象首人身。由于他在兒子面前有愧疚的心理，所以兒子在，他會收斂一些。其實每個企業都需要有濕婆，都需要有這種毀滅精神，因為不破不立。但是一個組織中最 好也有另外的力量來平衡一下。結合我自身，我有時候就太愛破壞了，但是禾豐有七位創始人，也分左派右派，尤其我們有邵彩梅博士，她秀外慧中、才貌雙全，能在相當程度上平衡我和我的幾個男性伙伴的關系。另外，由于我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表現出忽左忽右，這樣就使得整個組織變得更平衡一些。熊彼得還說：“創造性破壞的過程就是資本主義的基本現實。它構成了資本主義本身，也是每個資本家的關心之所在。”李揚，你回去再翻譯一下這句話，之前我看到這句話的翻譯不是現在這個，我覺得我這個翻譯更準確。當你們大家看到很多翻譯的時候，我敢說30%左右是不準確的。因為那些翻譯者大多數不是全面的、文理平衡、中西合璧的學者，所以，他們很多時候翻譯的是錯誤的。

在人類進步的歷史中，不同時期都有不同的發明創造。公元前1000年，人類馴化動物，改良植物，產生了車輪，有了文字和書寫，接著發明了冶金技術和水車；而在15-18世紀，有了帆船，有印刷術，有工廠系統，有蒸汽機；19世紀有地鐵，有輪船、內燃機，發明了電力；20世紀汽車、飛機被大規模制造，計算機、精益生產、Internet、生物技術相繼產生；現在有虛擬商務、納米技術、人工智能和區塊鏈。下面我請大家看一部關于馬鐙的發明和作用的短視頻。小小馬鐙的發明讓馬車有了戰斗力，沒有馬鐙，就沒有成吉思汗橫掃歐洲！據說馬鐙是匈奴人發明的。我姓金，金姓一個起源，就是匈奴，所以我的微信名叫布日古德。有了馬鐙，20萬的蒙古騎兵就能夠打遍世界，其中精兵才4萬。可以說，沒有馬鐙就沒有拿破侖騎兵，就沒有資本主義的萌芽，就沒有現代社會。

我還想再講一個馬軛的故事。我們講汽車多少馬力，飛機多少馬力。馬力是動力的基本單位。那么馬有多大的拉力呢？其實最 早馬的拉力很小。因為最 早馬是通過繩索套在脖子上來拖動后面的車輛，這個叫脖軛。脖軛一用力就會把馬的氣管和頸動脈勒住，這種情況下馬的作用就很小。后來有了胸軛。胸軛可以靠胸向前拉動來拖車，由于力的支點在胸，影響前肢的奔跑，雖然它比脖軛要好一些，但還不是特別理想。最后的馬軛利用頸部肌肉，用套包再加上夾板，這樣馬就能拉著車快速地奔馳，拉的重量也大很多。

由于我是學畜牧獸醫的，在歸納總結世界十大發明的時候，我有所偏愛。前幾天清華大學一位教授講世界的十大發明，我覺得他講的太不全面，太不符合邏輯。我的總結可能除了有點畜牧獸醫偏愛以外，基本是符合邏輯的。我覺得人類歷史上如果講十個偉大的發明，應該是這十項：文字、印刷術、車輪。車輪使得重物和地面等距離，把滑動摩擦變成滾動摩擦。沒有車輪，人類就沒有長途搬運的能力。還有馬鐙和馬軛、蒸汽機、電力、汽車、飛機、集裝箱。我想著重講一下集裝箱，一艘船能拉多少噸貨是固定的，可是沒有集裝箱，就拉不了那么多散物。集裝箱不是高科技，可是集裝箱成功地使得輪船實現了裝載量的突飛猛進。集裝箱的發明告訴我們，真正的創新不一定都是高科技，有時候只是人類思維的突破和跳躍。最后一項是互聯網。另外好像李光耀說過人類現代社會的偉大的發明是空調。因為空調使得熱帶的人也能靜下來思考，可以像寒帶、溫帶的人一樣有創造力。在這十大發明里邊，文字更值得說幾句。中國文字屬于象形文字，非常古老，我們非常喜愛。但是我接下來的話一出恐怕就會被罵。其實中國文字是一個不太科學的文字。中國文字類似于通過圖畫來描述，還沒有抽象化，沒有把它變成標準字母來組合。世界上大多數文字都是字母文字，字母文字更科學、更邏輯、更抽象。在字母邏輯的抽象化過程中，要感謝腓尼基人。腓尼基人居住在地中海東南岸，他們由于最 早就和中亞、歐洲之間進行物質交流做買賣。腓尼基人是語言的專家，會運用多種語言，為了記錄他們就把很多古老復雜的象形文字如巴比倫鍥形文字、埃及的文字符號化，符號化抽象化以后變成希臘字母文字，希臘字母后來進一步完善為拉丁字母。現代的英語、法語、西班牙語字母，俄語的西里爾字母，絕大部分國家的字母文字，實際上都是腓尼基人的貢獻。腓尼基人建立的國家叫迦太基，約在現在的北非，迦太基人無數次蹂躪羅馬帝國。迦太基大將漢尼拔，騎著大象翻過比利牛斯山去進軍古羅馬，幾乎把古羅馬摧毀了。當古羅馬終于戰勝迦太基帝國的時候，決定決不能讓任何一個迦太基人再獨立地以國家的形式存在，于是他們燒毀了這個國家，把所有人變成奴隸或殺掉，或者讓他們改族。那么現在誰是迦太基人呢？我覺得利比亞人，卡扎菲應該是迦太基人。二十年前我就有這種猜測，前幾年卡扎菲被殺了，他的幾個兒子也被抓，我發現他的兒子中有一個就叫漢尼拔，我相信這可能是有淵源的。我原想對這十大發明每一個都講幾句，可是我們時間不夠，我就不再講。

這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創業中心主任理解的創新。他說，創新就是Invention x Commercialization，是發明+商業化。沒有發明就沒有創新，但是發明被束之高閣，沒有實現商業價值，也不叫創新。當然，我覺得他講的還是太狹隘，只是講的技術創新，實際的創新比這個概念要廣得多。這個人叫哈羅德·埃文斯，他說：“美國的繁榮史是善于創造發明的人民的歷史。他們對技術有神秘的信仰。從在大平原上用風車取水的早期定居者到互聯網上的網絡精英，創新和實用發明是美國卓 越背后的主要力量。”你們大家看看，美國現在最 富有的人是誰，他們是學什么的？比爾·蓋茨是什么學校畢業的，扎克伯格是什么學校畢業的，埃隆·馬斯克是什么學校畢業的，喬布斯是什么背景？而咱們中國的新東方是干什么的，馬云是干什么的，王健林是干什么的，黃光裕是干什么的？我想人不同，最后競爭力應該是不同的。美國這個國家強大除了其他方面因素以外，就是美國人對科學有神秘的信仰，他們相信知識的力量。這是花旗銀行總裁里斯頓在1985年說的話：新制度不是由政治家建立的，也不是由經濟學家建立的，而是由技術建立的。從某些方面說，新世界金融體系不過是學習使用30萬赫茲電磁光譜的工程師和通信衛星的意外附屬產品而已。所以，要相信科學的力量，要相信技術的力量。不相信這些力量，而太相信人際關系的力量，相信企劃的力量，相信宣傳的力量，相信市場的力量，都是不對的。甚至相信管理的力量我覺得也不好。當人有正確的認識世界能力，有強大的改造世界能力的時候，那些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只不過是附屬產物而已。現在全世界偉大的企業家繼喬布斯之后，我想公認的是埃隆·馬斯克，他二十幾歲就已經身家億萬。我們的支付寶其實最 早是埃隆·馬斯克的PayPal，只不過人家不干了，放棄了，為什么呢？埃隆·馬斯克大學是學物理的，又是學經濟的。他在PayPal即將上市之前，又重讀大學物理書，開始覺得應該做太空技術的突破，應該做清潔能源的項目。于是他開始投資太空穿梭火箭創立Space X公司，他實現了首次私人火箭太空運載，可折返可重復利用，達到最 低成本。然后他入主特斯拉，是世界的電動汽車之王。他還是一個新能源太陽能公司——SolarCity公司的創始人。30歲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世界上互聯網之王、清潔能源之王、電動汽車之王、太空技術之王。馬斯克每周工作130個小時，大概每天工作18個小時。喬布斯說，世界上一切偉大的產品都是科學和藝術的完美結合。周興付先生，我看到你提起筆要記錄，其實你也應該這樣，你做的監控系統、飼喂系統必須是科學的，也必須是美的、是藝術的。飼料也應該是科學和藝術的完 美結合，人也應該是科學和藝術的完 美結合，應該是文和理的結合，中和西的結合，古和今的結合，勇敢和溫柔的結合。如果一個人只是一個方面的，如果一個產品只是一個方面的，應該不是長久有影響力的，應該不會是劃時代的產品。埃隆·馬斯克每周大概要讀60本書，他的閱讀速度是常人的10倍以上。他睡覺很少，做很多事情都不耐煩。他第 一次婚姻，以離婚結束。第二次結婚他與再婚妻子已經分合三次了。他有五個孩子，他想要孩子，可是第 一個孩子出生得就很費勁，他就不耐煩了，馬上做人工胚胎，一次生三個。他是一個激情無限、飽受爭議的人，可是他的學習能力、創新精神，他永遠面對挑戰的能力，我覺得是無與倫比的。 

那么什么是偉大的企業家呢？我覺得應該是那些既懂科學也懂藝術的人；既有知識，又有豐富的內心世界的人；既有風險喜好，又能控制局面的人；既對現實功利有追求，又對人類的未來有責任心的人。我想這樣的人才是未來的企業家。創新精神、責任意識、學習能力、批判態度、懷疑精神，企業家應該擁有這些特質。

創新的本質是什么呢？創新的本質是基于全面化的知識為核心的利益相關者協同，面對現實，思考未來，前瞻、問題導向、容忍失敗、風險喜好，追求自身的經濟價值，也追求人類的共同價值、未來價值、社會價值。我覺得這樣才是對創新完整的、全面的闡釋。所以，你的創新是不是基于知識，是不是面向未來，是不是解決現實問題，是不是為失敗、為風險做好了心理準備，是不是多方受益的，是不是有利于人類社會的長久未來？如果這些都做到了，我想你創新的方向就是對的。但是方向對和真正的成功還只是花和果的關系，有花也不一定有成果，可是起碼這個花是對的。否則，可能結出的是惡果，是酸澀的苦果。

創新有不同的方面，產品創新、服務創新、工藝創新、商業模式創新，作為企業的老板每一個方面都應該能夠做好，即使不是事必躬親，起碼也應該加以關注，尤其是創業階段的老板和沒有形成集團化企業的老板，本身應該是個能人。如果自己不是個能人，還那么羨慕別人的成功，還那么渴望有巨大的成就，實際是空有慕魚情。創新是漸進性的，但是在量變的過程中總有一個爆發點叫突變點。有基于理論的高 端創新，也有樸素的創新，就像集裝箱這樣的。哪個創新都是有益的，不是最 高端的才有益。據說美國和蘇聯進行太空競賽的時候，蘇聯后來居上，第 一次把人送上了太空，美國也決定很快要送人上太空。可是人上了太空，發現有個問題難以解決，因為失重，在太空中記錄的筆就不出水了，于是千方百計去偷蘇聯的技術。多少年以后才發現蘇聯用的是鉛筆。

創新既有高 端的理論突破，也有樸素的認識突破。當然最 好是認識上能天馬行空，理論上又能通古博今、中西合璧、文理平衡。遺憾的是這樣的人很少來做企業。一般飽讀詩書的人、學有所長的人，對生活沒有壓力的人，也不太愿意天天在商業領域、在盈虧之間受折磨。所以，商業上真正優 秀的人才并不容易發現。那些出類拔萃的科學家在企業家中就太少，而那些非常有責任心的政治家類型的思維模式在企業經營者身上也并不常見。可是這種不常見才是珍貴的資源。越是不像企業家的人，可能越能成為一個大企業家；越是能寫詩的科學家，可能在科學領域才走得更遠；越是能欣賞音樂的將軍，可能在戰場上會有自己獨到的戰略和戰術。所以一個人應該是尖銳的、突出的，又應該是平衡的、全面的，這種又平衡又全面的人才，現在講叫T型人才，他們有廣博的知識涉獵，又有一個深度的專業領域。還有人說T字形還不穩定，應該是而字形，有廣闊的知識面，又有至少3到4個領域的精深研究。我想這些都很難，但是這些都應該是年輕企業家奮斗的方向，也應該是各位教育自己孩子的方向。我們都應該成為一個廣博又深邃的人，精深和廣博相輔相成。

創新是愿望的需求性，是商業的可行性、技術的可實現性的結合。TECHNICAL FEASIBILITY， HUMAN DESIRABILITY， BUSINESS VIABILITY，這些結合在一起就是創新的交匯點。創新最 多來源于交叉學科科學的交織點。

其實最 基本的科學是什么呢？是數學、物理、化學，數理化就是通用的知識。現在很多人說英語是世界通用的語言，其實世界最 通用的語言不是英語，而是數學。不管你是哪個國家的人，都懂得數學的基本規則，都知道B2-4ac大于0，有兩個解；等于0，有一個解；小于0，沒有解，都知道小概率事件在一次試驗中不可能發生，都知道概率論、博弈論，都知道等量加等量和相等。而空間數學的幾何學讓你知道對等角、平行線，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 短，這些是人類共同的邏輯基礎。正是因為人類有了這個共同的語言，人類認識世界才有了一個公共的平臺。

數學再向前一步就是物理。從看不見的基本粒子到看不見的遙遠星空都是物理。物理就是物質的基本原理。我喜歡化學，其實化學只是物理中的一小部分。化學就是分子階段的物理，就是10-10到10-6之間分子階段的物質原理就是化學。所以化學家和物理學家沒有非常明顯的界限。當年愛因斯坦和波爾論戰的時候，雙方的科學陣容十分強大，很多科學家包括居里夫人、費米等人他們既是物理學家，其實也是化學家，只是有的偏物理，有的偏化學。我本身學過七門化學，無機、有機、分析、生化、物理化學，分子生物學、細胞生物學，這些化學的知識使得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什么都想到分子結構，所以到哪里老愿意問人家問題：這個是幾價鍵的，它們能不能形成化合鍵，能不能形成螯合物？禾豐創業早期，我參加一家外國公司的產品推介活動。老外寫了一個分子式，在碳上結合了一個氫原子，我認為就不對。我覺得這一步反應由于相鄰有共軛雙鍵，共軛雙鍵有吸電子云作用，會使相鄰碳原子的電子云偏移，原子核裸露而呈正電性，它應該接上帶負電荷的羥基。我自言自語，他就問我哪里錯了。我說完他就開玩笑說：“我是從德國的教材上抄下來的，難道你們中國化學和我們德國不一樣嗎？”我據理力爭，他就趕緊找教材原書來看。一看，果然是錯了。下午他就到禾豐，堅持要把這個產品代理權給禾豐。1995年禾豐剛創立，公司還很小。可是這個人力排眾議，他說：“別看這個公司小，它的老板這么懂專業，這公司一定能干起來。他們會賣東西，交給他們沒問題。”把代理權給誰，不就把掙錢的機會給誰嗎？你自己用產品先不花錢，賣產品還掙錢，所以我挺享受化學給我的幫助。

當年還有一個臺灣老板來賣我有機微量元素，他講話過程中我接聽電話，對人不太尊重，他就跟我發脾氣，我也就跟他來真的了，我仔細看他的資料，說：“我不能買這個產品，它不可能是螯合物。”他是個大老板，但他也不是個學化學的人。我接著說：“什么是螯合物呢，螯合物是一種分子之間弱的分子鍵，是范德華力的一種，螯合物形成需要兩個條件：一是一方分子外周得有一個孤對電子，在外軌道上運行，而另一方的分子外面得有一層空軌道，在這種結構情況下兩個分子靠近的時候，孤對電子就能在雙方的軌道上運行。如果你沒有這樣的結構基礎，你無論怎么說都是不成立的。所以，知識就是力量。創新既是突發奇想，又應該遵循基本科學規律。當然也有一些樸素的思維突破的創新，但是那些大的創新都是基于科學的認識。馬克思說，科學技術上認識的一小步進步就是商業實踐上的巨大的飛躍。

那么人只有科學行不行呢？也不行，那樣太枯燥。還應該懂文學。文學讓人豐富，讓人享受，讓人有詩意。詩和遠方的結合才更完 美。還應該有哲學，哲學讓人思考問題更深邃、更辯證、更多元。哲學讓我們不僅想現實，也想未來；讓我們不僅思考錢，也思考我們是什么，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到哪里去，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人生的意義是什么，自由是什么？當然還有專業知識。當你懂得越多，你就更加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我去年拔我的智齒。拔牙時，我總怕醫生給我亂來，同時我也擔心亂收費。醫生給我拔牙，先給我麻醉。我問：“醫生，你是給我傳導麻醉還是局部浸潤麻醉？”醫生說：“既有傳導麻醉，也有局部浸潤麻醉。”我問：“麻醉是用利多卡因還是普魯卡因？”醫生說：“你是學醫的？”我說：“對！”“傳導麻醉用普魯卡因，局麻用利多卡因。”醫生說。我問：“你給我麻的是哪條神經，是面神經還是三叉神經？”“是三叉神經。”“你是麻我上頜支還是下頜支？”她說：“大哥，別說了，不能給你搞錯，你放心吧！”拔完牙以后，她拿個棉團對我說：“咬住啊，要不然出血！”我說：“是不是啟動凝血13個步驟的第 一步，制造粗糙平面，促進纖維蛋白原附著？”她告訴護士：“給他兩片膠原蛋白，不收費，他是醫生。”我說：“膠原蛋白里邊是不是有兩種不能合成的氨基酸——羥脯氨酸和羥賴氨酸？”（笑）我就講這些，其實這些知識在工作中、商業中，在我們的專業化產品生產過程中比比皆是。這些都是對你的挑戰，對你認識能力的挑戰。

知識能夠幫助里你發現更好的機會，提升你的業務能力。知識就是力量。但是有知識的人有時候會產生一個煩人的習慣，就是老愿意批評別人，老愿意挑釁別人，老愿意否定別人。這種挑釁和否定，有時候讓人顯得格格不入，不受歡迎。但是如果我們沒有了棱角，變得一團和氣，可能我們個人形象能變得好一點，但社會就不會進步。

下面這首小詩是我們公司副總裁邸國發到我們群里的，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的一段話。他覺得非常好，推薦給群里的管理者。

這段話是香港《明報》上發表的，翻譯為：

我不求必勝，

但矢志真誠。

我不一定求成功，

但定必言行如一，貫徹始終。

我必將與正人君子并肩，

是其所是，非其所非。

大家都覺得好，可是我老是挑釁權威。我一看翻譯得不行，不夠信，不準確；不夠達，沒翻譯透；不夠雅，不整齊。哪里沒翻譯準呢？最后兩段：我必將與正人君子并肩。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懂英語的大家都看看，翻譯的是不對的。沈陽農業大學讓我帶博士生，我挺高興，但是我又感到精力不夠就一再推脫，面試時我就拿這段英文做試題，應試的10名學生，誰翻譯準確我就要誰，翻譯不上來我就不要。我就希望他們10個人都翻譯不好。他們翻譯的的確都有差距，當我把《明報》的翻譯給他們看的時候，有9個人感到差距太大，無地之容。只有一個河南的學生陳齊暢，他勇敢地說：“老師，我覺得《明報》翻譯的也不好，他翻譯的有錯誤。”這一下子打動了我的心。后來我看到他的翻譯基本是準確的，我就改變主意，收他做我的第 一個學生。下面是我的翻譯。

我不求必贏，

但矢志真誠。

我不惟成功，

但矢志光明。

我必與正念之人并肩，

其正則是，其非則反。

I must stand with anybody that stands right -stand with him while he is right part with him when he goes wrong.只要他是對的，哪怕是個犯人，我也贊成他，即使他是個君子，如果他錯了，那我就跟他分道揚鑣，其正則是，其非則反。我現在就有這樣一個偏執狂一樣的特點，不管看到什么老要看錯沒錯，標點符號錯沒錯，文字錯沒錯，韻對不對，知識點準不準確？我想，過猶不及，但是沒有也不好。應該更均衡、更科學、更理性、更精準，不唯上只唯實。

禾豐7人創業， 24年以來我們始終親如手足。在創業之初，行業人士對我們有兩個判斷：第 一個是禾豐能成功。7個人，6個曾在外企工作，1個博士，4個碩士，2個大學生，都受過良好的商業訓練和教育；第二個是禾豐肯定不能長久成功，7個人6個姓，3個民族，2個性別，將來難免自立門戶。我想我已經講了我是什么樣的人，我不是一個和稀泥、維持一團和氣的人，但是我覺得什么也不如自律、公平、尊重和關心照顧別人的情意，對于團隊更重要。禾豐最 初成立時，競爭對手都是外國公司，他們在東北市場降價傾 銷，我針鋒相對，做了一些創新。在廣告上，我們最 早的廣告語：一樣的質量，價格更低；一樣價格，質量更好。非常容易理解。后來不久，我又突出效率。第二個廣告語寫到：三天上門拜訪，五天送貨到場。因為當時外企產品要提前一個月先打款才能到貨，而且經常有破包現象。第三個廣告因為當時禾豐賣預混料，主要以1%預混料為主，我們的廣告語是：百分 之一的加入，百分 之百的成功。你只用我百分之一的預混料，我就讓你的產品百分 之百成功。另外隱喻就是只用我一點點，不增加你多少成本，你就能夠獲得巨大的成功。那么后來禾豐又開始做濃縮料和全價料。禾豐宣傳口號又改為：擁有科技，擁有成功，英文是“NO TECHNOLOGY NO SUCCESS”，如果沒有科技，那就一定沒有成功，暗喻有一些競爭對手不能成功。那么后來禾豐進入集團化階段，變得更溫和了。廣告變成：禾豐飼料，營養專家。我現在正在醞釀禾豐新的廣告語。

各位企業家，其實做廣告是企業老板的責任。企業老板應該自己會做廣告，只靠別人來設計是不行的。老板自己做廣告，不僅是宣傳公司，而是要給自己公司的產品做一個鮮明的、恰如其分的定位。

禾豐創業時沒有錢，那怎么創業？我們就采取團隊創業，我請大家一起來股份共享。記得剛創業的時候，我一談遠大的理想和未來，大家就都來禾豐工作了。可是后來我老東家的老板為了留住他們，就說：“禾豐給你的是虛無縹緲的前途，而我們才能給你真金白銀的金錢。”有的人就動搖了。我就說：“有前途就有錢，而有錢沒前途，最終還是沒錢。所以前途比錢重要，前途就是錢。今天有錢，不見得明天你還有錢。”所以邏輯思維從哪來？從數學。數學就是管理的基礎。要我說大家去學各種MBA，必要性不大。還不如回頭學學高等數學。如果高等數學不好學就學學你中學的數學。因為普通數學就是研究固定不變的量與量之間的邏輯關系，邏輯關系清晰，你就更準確了。而高等數學中的微積分、概率論等等，是研究變化的量與量之間的邏輯關系，更符合企業的現實。我閑暇時間不太愿意去公關，老愿意打牌。其實打牌也是數學。打麻將你是調孤張還是調概率最 大那張？打牌過程有很多未知與變化，你的牌也不斷在進出，在變化，別人的牌不斷在出，在變化，這不就是變化的量與量之間的邏輯關系嗎？我們東北還有一個打撲克的方法叫三打一。我覺得這個更科學，要學好三打一，就懂得企業管理的基本規律。你手里有多少牌就是你的資源，底牌是你可能獲得的資源，別人的分布是什么樣的？每一張牌出來以后，還要通過心理學判斷、察言觀色，這些加在一起其實就是一個完整的商業競爭。如果我將來退休了，能參與商學院的實踐教學，我就要把麻將和三打一引入到MBA教程中去，天天推演。

禾豐已經有60多個股東了。每天工作之外，我總是要求大家讀書。現在禾豐的董事會工作語言就是英語。總監以上人員30多個，有一半的人能使用英語作為自己的工作語言。禾豐有董事長1人，總裁1名，副總裁12名。這14個人沒有一個人有司機，沒有一個人有秘書，都是自己買票，自己訂酒店，自己出差，自己做PPT，自己寫發言稿。我覺得用進廢退，現在很多人一旦成功，一旦地位高，一旦富有了就變得什么都不會做了，這是不好的。我們應該學習外國的那些政治家、企業家，更像一個本色不改的人，更像一個初心不忘的人。這一點我們協會的會長李希榮先生也是非常出色。他開車開得好，動手能力強，還有審美觀念。剛才我看李會長做即興致辭的時候，語音識別系統直接轉換為文字，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基本不用糾錯，是一個標點符號都能講得清楚的人，非常訓練有素。

其實在不斷的交往過程中，人與人之間最 大的吸引力是智慧。這個人就是我的印尼合作伙伴lwi，他是對方的少東家，我們合作以后經常會在一起工作。我每次去印尼除了工作以外，他總會多陪我，他說特別愿意跟我學習。他曾誤以為我是個學歷史的人，因為我對歷史有狂熱的喜愛。我也在他身上學到很多。去年在印尼，我就問他：“印尼咖啡好不好？”他說：“非常好。”我說：“我聽說越南咖啡好，還有藍山咖啡好。”他告訴我：“咖啡分兩種，一種Arabica，一種Robusta。Robusta產量高，越南就產Robusta咖啡，但是酸澀。”我問：“印尼呢？”他說：“我們兩種都有，我們有新技術，把Robusta咖啡，通過高溫高壓以后也變得香濃，然后再和這種小粒咖啡混在一起就特別好喝。”我說：“那你幫我買點。”他問：“你是喜歡速溶的還是喜歡咖啡豆的？”我說：“我喜歡速溶的，速溶的簡單，喝著也香。”他說：“你喝的主要是玉米面。”我問：“為什么呢？”他說：“因為咖啡廠為了降低成本，大部分原料用烘焙的玉米，玉米烘焙以后香味跟咖啡很像，只加一點咖啡豆就好了。所以說，咖啡豆漲不漲價都不影響速溶咖啡的成本。玉米漲價，速溶咖啡就漲價，跟飼料廠一樣。”我一聽好有趣。其實他給我講了很多這方面小知識。所以，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還有大家應該珍惜自己年富力強，身在其位的好機會。時來天地同協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應該把握機會，好好認識世界，好好改造世界，好好創新，好好創造，好好承擔責任。我們企業每天做的既有日常的運營也有創新創造，還有不斷的淘汰，而中間就是控制。我們日常的運營是保證利潤的實現，而我們創新、創造和淘汰是管理未來的增長。如果我們不創造、不冒險、不投錢，我們就沒有未來。我們不淘汰，我們有未來也會被它吃掉。好的企業應該是發展得快、穩定性高的企業。發展得慢，又很不穩定，就必然是失敗者。紀伯倫說：“生活的確是黑暗的，除非有了渴望；所有的渴望都是盲目的，除非有了知識；一切知識都是徒然的，除非有了事業；所有的事業都是空虛的，除非有了愛。”當你開始有追求的時候，你的渴望欲望往往是盲目的、狂熱的；當你有了知識指導的時候，它就變得更理性；可是有了知識、有了追求，但沒有變成商業的成功或事業的成功，都是徒然的；什么都成功了，你的人生意義在哪里呢？我覺得在于愛，在于你熱愛某個領域，你熱愛某個目標，你愿意為它付出。最后這張PPT是去年沈陽為國際馬拉松比賽征集主題曲，我通過微信參與，后來有人打電話說：“你的歌詞被選中了，李永波9月9號將演唱你的這首歌，請做最后一遍修改。”這就是我寫的歌詞。

其實超越和快樂的感覺勝過現實得到的金錢和名利。當這個歌詞發表在當地報紙上的時候，我高中同學打電話說：“這首歌詞的作者跟你是同名嗎？也叫金衛東。我說：“就是我。”他問：“活動是禾豐贊助的？”我說：“沒贊助，憑本事。” 

謝謝大家，我就跟大家分享這些。創新是靈魂，創新意味著做不同的事情，而不是把原來的事情做好一點點；創新意味著風險喜好；意味著管理未來，希望大家都能有創新精神。創新是innovation，是否定，再否定，不斷否定的時候才有新的肯定。

演講時間：2019年5月18日

演講地點：武漢洲際酒店